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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/12/20

眼淚變珍珠




《追風箏的人》裡的男主人,年輕時打獵、踢足球,舉凡男孩喜歡的玩意,無所不能,就算放風箏,他可以用玻璃線,一天把14 隻人家的風箏割下來,他對自己的兒子,自然希望跟他一樣雄氣和本領,甚至青出於藍。


偏偏阿米爾這孩子,整天埋首書堆,喜歡讀詩、講故事,要不,便像夢遊般在家悠忽。每當遭到鄰居孩子的欺負,總是僕人的兒子哈桑挺身而出,替少主解圍。因此,主人家真有點擔心,和好友談起,好友忠告他,孩子不是填色畫冊,由得家人塗上喜歡的顏色。哈桑豈止放風箏的技巧勝過阿米爾,人也比他明白事理。


阿米爾創作了一個相當滿意的故事:有個窮漢拿到一隻魔杯,得知眼淚掉進杯裡,淚會變成珍珠。但他是個樂天的人,很少流淚。於是,想盡方法令自己悲傷流淚,果然,得了不少珍珠,變得很富有,但仍然覺得不夠,終於讓他想出個永久悲傷流淚的方法。


他拿了把利刀,趁妻子熟睡時候,把她殺死,由於他太愛妻子,每次想起她,便淚流不止,從此,珍珠源源不絕盛滿魔杯,令他富甲天下。哈桑聽完這故事,不忘讚美阿米爾終有一天成為大作家,然後,清清喉嚨說:「允許我問你一個關於這故事的問題嗎?」「當然可以。」「那男人幹嗎要殺死心愛的妻子,嗅一嗅切開的洋葱,不就流淚了嗎?」一粒珍珠不知可以買到多少袋洋葱,難題不就解決了嗎?


哈桑有所不知,從來不上菜市、不進廚房的大少爺,怎麼知道剝洋葱流眼淚。這情况,就像《末代皇帝》溥儀,自小嬌生慣養,茶來伸手,飯來張口,到有一天他必須親自下廚做飯,才有得吃,便手足無措,要找個女人回來替他做飯。


阿米爾對哈桑的真實生活體驗,不加反省一下,男人要殺了妻子才顯示愛意而流淚,行為本身就做作。這位少主人反而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迴響:「他懂得什麽,這個Hazara文盲,他一輩子只配在廚房裡打雜,膽敢批評我。」他誣陷哈桑偷竊,也就順理成章。


小說裡有個場面,阿米爾跟父親去看阿富汗的比武競賽,一群騎士為奪取一隻宰了的羊,互相拳打脚踢,揚鞭抽打,高聲叫喊,被擊倒的從鞍上滾下馬,立即給數十隻馬蹄踐踏,落地騎士像布娃娃一樣,在馬蹄間拖來扯去。有的抽搐了一下,不再動彈,鮮血染紅了黃沙。阿米爾看到這種情景,竟放聲痛哭。這場面若拍下來,剪入戲的可能不到兩分鐘,導演卻偷工減料,用對白交代,慳水慳力,正是在這些地方,可以看出電影是否粗製濫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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