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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/11/19

魔幻寫實




魔幻寫實(magic realism),在一般人心目中,似乎是拉丁美洲小說家的招牌貨,這跟他們馬雅式的神秘文化不無淵源,魔幻寫實無疑與拉美小說傳統有密切關係。

英國的評論兼小說家大衛洛治 (D. Lodge) 在他的《小說藝術》裡談到魔幻寫實時,引用的例子卻出自米蘭昆德拉 (M. Kundera, 上右圖 ) ,一位長期流亡法國的捷克作家。可見,魔幻寫實風格早已不是拉美小說家的專利。

採用這一技巧的小說家,起碼還有英國的三位女士:菲韋頓 ( F. Weldon) ,安琪拉卡特 (A. Carter)和珍妮特温特遜 (J. Winterson),德國的葛拉斯 (G. Grass)和印度裔的魯舒迪 (S. Rushdie),他們在運用這種技巧時,都有各自的視野和觀點。魯舒迪是少數因魔幻寫實而招禍得咎的作家,伊斯蘭教徒若對藝術的本質和表現多一點認識,多一點寬容,多一點幽默,也就不致有英國女教師在蘇丹被囚禁和逐出境事件。

昆德拉在《笑忘書》(上左圖)裡,描寫一群天真的學生,在戰後那個火紅的年代,熱昏了頭腦。他們笑着邊唱邊舞,手拉手圍成一圈,逐漸離地升空,像個大花環,其中有個法國詩人保羅艾呂雅(P. Eluard), 也在打邊鼓助慶。其時,城裡的監獄關滿了人民的叛徒,焚屍爐裡正在火化的遺體中,有個社會黨國會議員和一個超現實主義作家,他們化成烟霧,也像吉兆升向天空。

小說的主角聽到艾呂雅金屬般響亮聲音:「愛在運作,無休無止。」主角深切體會到,他們會像飛鳥一樣繼續在空中翱翔,他自己則像石頭般下墜,永遠不會有翅膀而被排除圈外。昆德拉這裡提出了控訴,焚屍爐裡的作家卡蘭達拉(Zavis Kalandra)是艾呂雅的朋友,被冠上「國家敵人」的罪名問吊時,艾呂雅是當時西方最著名的共黨詩人,竟堅拒介入,不發一言。

《百年孤寂》裡,老布的長子荷西阿卡迪奧離奇死亡時,一聲槍響震動了全屋,一股鮮血從關着的門下流出,流過客廳,流出家門,淌到街上,在高低不平的人行道上一直前邁,流下台階,浸過石欄,沿着土耳其人大街流去,先向左,再向右,拐個彎,再朝原先的住屋回頭走,為了不使地毯弄穢,血挨着牆邊,穿過會客室,穿過長廊上他妹妹和孩子坐的椅下,最後流到廚房裡,才由他母親發現而驚叫。

血流如此源源不絕,拐彎,有意識地避過地毯,然後流到廚房去向他母親報信。當然也是一種魔幻現實的誇張寫法,讀者可以有各種各樣的揣測,其中一個解釋,血流反照了荷西周而復始的浪蕩一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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