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代主義的感性

年輕時，受西方現代主義文藝影響，一見到這方面論述，就眼前一亮，如今事過境遷，坊間已有不少著作檢討現代主義的得失；但遇到感性相近的著作，我仍不免悸動，所以，見到英國年青作家湯麥卡菲(T. McCarthy) 提出他那張10 大現代主義者名單，便急於想看他的論據。他指出，現代主義並不是一場運動，也不是一種思想方式，而是一次事件。其後的任何一個嚴肅作家，或多或少沾到點邊，也應有所回應。以下是他提出的10 大現代主義作家：

1) 全面的愛爾蘭小說家喬伊斯(J. Joyce)，他的兩部長篇小說(<<尤里西斯>>和<<芬尼根守靈夜>>)，奠定了所有小說最終可能達致的境地。

2) 建立並發表未來主義宣言的義大利畫家馬利納蒂(F. T. Marinetti)，毫不含糊歌頌現代的科技文明。

3) 柏拉圖把詩人逐出共和國，重新把他們請回來的德國哲學家海德格 (M. Heidegger)，他不僅是傑出的現代主義思想家，也是探究「存在」的思想家。

4) 德國詩人保羅策蘭 (P. Celan)與海德格互補，一個在希特拉身上擲下孤注，策蘭則全程擁抱猶太式浪漫，寫下了集中營最悲慘的詩章，終以自殺收場。

5) 奧地利小說家卡夫卡 (F. Kafka)，身處人被低貶的人文淪亡時代，卡夫卡捕捉到其扭曲與荒謬的一瞬。

6) 在唯心和理性的高漲中，法國的喬治巴塔耶 (G. Bataille)，把莊嚴降格至最基夲事物，把自我分割成欲望萬花筒裡的碎片。麥卡菲說，如果他當文化部長，巴塔耶那夲情色經典<<眼的故事>>(最早推薦我看這本書的，是<<父子>>的導演譚家明)，將加進全國的課程。

7) 法國詩人法蘭斯蓬熱 (F. Ponge) ，寫到橘汁從橘子這樣頑強而富彈性的物質射出，弄污手時，他的詩語言殘留的是最根本的東西，他對人文做出了最敏捷的反應，他是另一個全體主義者。

8) 法國作家莫利斯布朗肖 (M. Blanchot)，在1944 年曾面對行刑隊，最後像陀斯退也夫斯基，從死亡邊緣撿回性命，自此隱居，他晚年的著作便稱<>(等待遺忘)；他對文學本質的思考，比任何人都透徹。

9) 另一位愛爾蘭小說家貝克特(S. Beckett)，得過諾貝爾文學獎。麥卡菲認為，貝克特的「Krapp’s Last Tape」是自莎翁<<李爾王>>以來最好的劇本。

10) 法國「反小說作家」阿倫賀比格萊葉 (A. Robbe-Grillet)， 麥卡菲發表這份名單時，賀比格萊葉仍健在，85，現在與上述作家一樣謝世。從他的小說中，可以看到建築與技術的合謀，產生一種無限重複的景觀，時間與意識很難找到相應位置，這是現代性的景觀，儘管他寫的故事奇特，像他之前的卡夫卡，基本上是個極端的現實主義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