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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06/03

文明的建立

<<百年弧寂>>可以說是一部拉丁美洲的文明史,男女主角締婚當日,照他們先人的說法,近親結婚,生下來的孩子都有豬尾巴,所以,新娘穿上她母親編的貞操帶,不讓老布洞房,二人儘管扭打了好幾次,老布始終嘗不到甜頭。直至有一天,有個鄰居的鬥雞輸給了老布,惱羞成怒,嘲笑老布性無能,要不要用公雞討好他老婆。老布回家把公雞安置好,拿了枝標槍折返現埸,向多嘴的鄰居刺去,此人的喉頭血流如注而死。

當晚,老布走進房間,見妻子又在穿貞操帶,立即命令她脫下!二人燕好時,仍可聽到死者家人的哀哭聲。有天晚上,女人睡不着,到院裡去喝水,瞥見隣居那個全身發紫的男人,用蘆草堵塞傷口,她告訴丈夫,老布不信,死去的人,哪有復活之理,到他自己親眼見到死者在雨中徘徊,不免內疚和生起同情心。翌日,他把標槍埋了,把漂亮的鬥雞逐一宰殺。帶了家小,遠離令他難忘的家鄉,村裡有20 多個喝望冒險的青壯,也都追隨老布上路。

他們原打算找尋一個比故鄉文明的城市,在路上耽了將近兩年,歷經各種險阻疫症,期間吃下不少猴肉蛇湯,始終找不到大海。妻子在途中懷了孕並誕下一男嬰,他們夫婦後來一共生下兩子一女,都不見有豬尾巴。

老布終於發覺再這樣蹉跎下去,勢必像游牧民族,永久流浪,居無定所,於是,就在一處河邊樹林砍出塊空地,建立了日後稱為馬孔多的小鎮。像所有新興小鎮,起初人丁簡單,日子久了,便有外鄉人路經此鎮,有的更定居下來。這些外鄉人中,他最信服的,是一個吉卜賽智者,吉卜賽人把許多新奇事物帶來小鎮:磁鐵、望遠鏡,放大鏡,銅版攝影術,甚至鑲金假牙。老布起初事業心很強,又頗有領導才能,小鎮在他整治下,井井有條。自從和吉卜賽智者深交後,便沉迷於煉金術,把妻子積存的一批祖傳金幣都拿來煉金,據說可加倍,結果變了堆焦黑色的鍋粑。

老布善於解決紛爭,一度制止政府派來的鎮長將房屋都漆上藍色,使軍警都遷離鎮中心,其後更與鎮長從冤家變成姻親。他又頗有科學頭腦,發明了不少新工具和機器,家人中,除了次子,餘皆愚眛迷信,與他的思想日漸分歧,格格不入。晚年他被目為神經失常,給家人綁在後院的栗子樹下;可是,當有個天主教神父到鎮上來傳道,兩個人竟可用拉丁文交談和辯論。老布指出,除非可用銅版攝影術把上帝的相貌照出來,不足以証明上帝的確實存在。(10之7)

畢生代表作


加西亞-馬蓋玆的<<百年孤寂>>(A Hundred Years of Solititude),寫小鎮馬康多建立者荷西阿卡迪奧-布恩迪亞家族7 代人的經歷,從這群人身上發生的事蹟,可以看到小鎮的盛衰,人類文明的興替。小說寫得變幻多端,氣勢磅礴,何止是20 世紀的佳構,也是小說有史以來難得的傑作。無論喜愛文學與否,都是必讀經典,由於作者的想像力豐富,技巧純熟,僅是繁複的故事,已引人入勝,嘆為觀止。瑞典的諾貝爾文獎頒發百多年來,得獎人的代表作,並非都擲地鏗鏘,<<百年孤寂>>則金聲振瓴。

此書完成之前,作者也寫了其他短中長篇小說,連日來亦介紹了些,可以說是為此鉅製的準備醞釀。從創作力的發展來說,<<百年孤寂>>也是作者的成熟巔峰期,過此,雖不能說每況愈下,起碼無法再超越此書的輝煌成就,不免令人感到,一個偉大作家,一生人都只在寫一本書,所有時間不外在完善同一本著作。普魯斯特與<<追憶逝水年華>>,喬伊斯與<<尤利西斯>>,曹雪芹與<<紅樓夢>>,……。
所以,自稱小說家的人,最好能講得出一部人人稱道的代表作,否則著作等身,甚至高出樑木,拿不出好的代表作示範,只有令讀者不勝負荷,浪費寳貴時間。這一看法,當然不適用於漫無標準的後現代文藝理論。

在加西亞-馬蓋玆的學生時代,已開始構思這部小說,一直想不出合適的切入點。大凡小說大家,都很重視開篇的第一句,那是1965 年的一天,事情突然豁然開朗,結果<<百年孤寂>>的第一句是:「許多年之後,面對行刑隊,奥雷良諾布恩迪亞上校,想起他父親帶他去看冰塊的那次遙遠的下午。」這是布恩迪亞家族第二代的次子面對死亡前一刻的寒泠感覺。上校參加過32 次戰爭,避過14 次暗殺、73 次伏擊和1 次槍決,始終不知道為誰賣命打仗,作者似乎說得誇張,何嘗不是今天職業軍人的寫照。

加西亞-馬蓋玆當即賣掉小汽車,估計凑足半年的生活開銷,交給太太,把自己關在屋裡埋頭苦寫,此書足足寫了18 個月,才大功告成。他有個寫作習慣,打字打得不滿意或打錯,寧可扔掉重新再打,一篇12 頁的故事,往往用掉500 張打字紙。有時稿紙告急,太太便向隣居借錢替他買紙,全書定稿共1300頁,也不知用去多少紙張。總之,小說寫完,他欠下12萬比索(合1萬美元)的債,還不計太太押去的家用電器和賣掉的首飾。

今天有些作家,一天到晚吃喝玩樂,又怎麽寫得出擲地有聲的作品,有之,只是酬酢的流水帳,滿紙油糖醬醋味。(10之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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