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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05/29

等郵輪


靠靈感創作,有時,倒不如從特殊的情景和意象開展,寫首詩和寫夲小說。加西亞-馬蓋兹說,有次,他見到有個人在鬧市碼頭等渡船,一言不發,心急如焚。他後來便寫出<<沒人寫信給上校>>(No One Writes to the Colonel)這個短篇,這也是他當軍祖父的經驗。

故事講一個早年從軍的老人,20 歲就當上上校,大半世為國家出生入死,立過不少汗馬功勞,可是現在到了75歲,和老妻兩個人竟連糊口都成問題。住的房屋,外牆剝落,樓頂看到天空,晚上可以數星星。兩老胼手胝足,都無法吃飽肚皮,為怕隣居耻笑,妻子把石頭放進鍋裡燒,讓屋頂冒出炊煙。他們唯一的財產是一隻雄雞,兒子留下的遺物;兒子在鬥雞場派發政治傳單,給人用槍打死,他有時夢見那個刺客想連他也幹掉。

上校退伍時,政府答應發放一筆退休補助金給他,他每星期五都到碼頭邊等郵輪抵埗,因為來得多,他現在已可鑒別用油布覆蓋的準是郵包,逢上郵差,便問有沒有他的信。這樣一等就等了15 年,在這段日子,兩個老人靠變賣家裡稍為值錢的束西,省吃儉用過日子。患哮喘病的老伴,餓得沒法子時,才迫他去賣雞,他勉強抱着雄雞出門,總是借頭借路折回來,氣得老伴有次扯着他的襯衣領,問他這樣下去,兩個人吃什麼。他大聲說:吃大便!

鎮上有個貪婪的不法商人,想用賤價收買他的雄雞,轉手賺一筆,這傢伙的可惡居心,給醫生看穿,直駡他無良,連老人家都要欺負。上校一度真的把雄雞賣了,拿了錢向土耳其人買了雙新鞋。鎮上的人要他拿雄雞去比賽,好為他們這個鎮爭光,他自己也有點後悔,寧可退還鞋和錢,把雄雞贖回來。他知道餘生只得兩個希望,政府答應的退休補助金,是很渺茫了,雄雞說不定贏得獎金,兩老就不用喝鐵銹色的咖啡,可以飽餐一頓。

內戰期間,鎮上頒下戒嚴令,送葬的樂隊也不准在警局門前經過,必須繞道而行。死者是鎮上一名樂師,也是鎮上唯一不是意外死亡的人,上校去致祭,突然感到在埸的人反應異常,把他擁到死者遺體前,冷不防耳邊傳來細語,回頭一看,竟然是身裹白布的死者,手執樂器。<<沒人寫信給上校>>裡也有這樣的魔幻現實的場面,是加西亞-馬蓋兹本人認為最滿意的小說,甚至比<<百年孤寂>>更好,文字簡樸,小說寫成只花了兩個鐘頭,前後共修改了8 次。(10之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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