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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05/19

李敖言過其實


臺灣前立法議員兼著作等身的作家李敖,他05 年的12 天神州文化之旅,引起的哄動和爭議,得未曾有。中共以往一度視知識分子為臭老九,是次在鳳凰電視臺老闆劉長樂安排下,讓李大師携同太太子女,踏足56 年未到過的大陸,在中國三所著名大學,北京、清華和復旦分別向學界演講,風頭尤勝之前的連宋,也為知識分子吐口烏氣;相信毛澤東若在生,根本容不得他獨領風騷。
理由簡單,像梁潄溟這樣的傳統文士,老毛尚且難以容忍他的直言陳辭,何況李大師在堂堂最高學府,依舊不改游戲人間的本色,小罵大捧,時莊時諧,引毛語,談胡適,發表其對共產主義、北洋軍閥、自由主義、克林頓、小布殊等等高論。

李大師自己形容這三場演講:在北大是金剛怒目,在清大是菩薩低眉,在復旦是尼姑思凡。無論如何巧立名目,他給人印象,除了不用講稿,不帶小抄,內容仍是東拉西扯,沒有特定主題,為了不時要讓聽講的年青小伙子笑痛肚皮,他施盡渾身解數,道具與手勢並用,就像當年我在臺灣大學聽他講潘金蓮,長衫內掏出軟尺,來形容武大郎的身高,李敖一路走來始終如一,他吃葷吃到嘴油油,害得那些一本正經的茹素文人,難以忍受。

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的姿態風格,再怎麼調解也是徙勞,不喜李敖的人,說他猛爆溝女本事,俗氣,說他母親病故後立即火化,親民黨主席宋楚瑜準備去行禮致敬,他隨口說燒掉了,失德,有違做人子的禮儀。主張全盤西化的李敖,又那在乎這些繁文縟節。所以,我們不必在微枝末節上,和狂狷的李大師斤斤計較。倒是他講話中的幾個重點,必須斟酌,不要讓迷李敖的人,以為他講什麼都可隻手遮天,無懈可擊。

西方批判馬克斯的學者人數之夥,何止恒河沙,李敖批馬克斯,只在馬克斯引用英國首相的話,杜撰經濟學家阿當史密斯言論,「工人無祖國」一句的出處,這些小毛病上兜兜轉轉,其實,馬克斯的真正缺失,是他的宏大理論實質,經不起考驗,他的剩餘價值和歷史唯物觀點,沒有足夠的理據,生當19 世紀,他的經濟決定論,也看不出現代社會的繁複面,用他的那套理論,解決不了實際問題,資本主義也未如他預言的沒落,倒是共產主義最終走向崩潰,即使這樣,馬克斯仍是一位有重大影響力的政治經濟學家,有他的洞見和駁不到地方,任何研究近代思想史的人,都不能漠視他,著作值得一讀,而李敖側重的,是辯論噱頭。

李敖又認為,政府為了鞏固權力,維持穩定發展,武力鎮壓群眾運動,有其必要,他引用了美國和匈牙利的幾次向群眾開槍事件,替中共處理六四抗爭辯護。首先,當時學生運動的危機,並不如中共官方所說的逼切,不鎮壓勢必如東歐解體,其次,出動軍隊,對手無寸鐵的本國人民動武,是缺乏理性的政治獨裁表現。試想,李敖的一些放肆言論,在文革時,不被勞改和打死才怪,還輪到他大談自由民主。就近年的政治現實來看,烏克蘭的和平革命,並未能替他們帶來新局,反而出現內訌,民主不成熟,不等於民主的無用。

李敖大讚中共現時的國勢,認為是漢唐以來從未有過的盛世,中國人不再被欺負,也只有在中共一黨專政領導下,中國才有希望,這是昧於時代發展的講法。今天的中國,當然不再是一世紀前落後孱弱的中國,中國的人均收入是增加了,可仍有許多不足之處,貪官之多,農民之苦,傳媒的軟,監察的缺,貧富之差,生活之腐,在在都須逐步改革,李敖身為知識分子,如此言過其實,有拍馬之嫌,未免違背其獨立思考的人格。

李敖反應快,有急才,不是木訥之輩可望其項背。不過,探索真理的人,面臨缺少公義的社會,決不致把全部時間花在李敖著作上;也許理論書看得厭悶,看一下李大師那些插科打渾的書,聽聽他那些怪論連篇的演講,未嘗不是一種調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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