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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04/12

自概

「概」,從字形上看,是「木」加「既」,「既」,是「完盡、已經」的意思,「概」便是量米豆等糧食時,用以刮平斗斛等容器的木製工具。清朝大官曾國藩的《家書》裏,有這麼段話:「日中則昃,月盈則虧,吾家亦盈時矣。管子云,斗斛滿則人概之,人滿則天概之。余謂天之概無形,仍假手人以概之。」從地面看來,太陽過了正午,便開始西移。月亮有圓有缺,甚至全蝕。上天究竟會不會多管人間閒事,近日看一位頗有科學頭腦的美國學者 Richard Tarnas 的新著「Cosmos and Phyche」,他也認定天體變動,行星連成一線,能決定人事。
看不出天概,倒是人與人之間,為了利益,彼此爭奪。曾國藩舉了兩個歷史上例子,一個是漢魏時重臣霍光,他在世時,權傾一時,為了讓自己的女兒當皇后,他妻子毒殺了原來的皇后,不准宣帝追究;但霍光一死,他的族人便被宣帝滿門抄斬。另一個是東吳的大臣諸葛恪,為了和孫峻爭權,他自己被埋伏的士兵誅滅,沒收了兵權,他的族人也被追殺。

曾氏認為,霍光和諸葛恪生前權勢盈滿時,傲氣十足,驕奢過甚,何曾想到自己的末路。一個人不知自愛,等到別人來收拾他,才如夢初醒有悔意,為時已晚。曾國藩的意思是,自己一家正當官運亨通、勢頭大好之際,千萬別等到上天與別人來「概」,為官之道,要經常提高警覺,懂得「自概」。
天道惡盈,人道忌滿,樹大招風,做人一定要居安思危,處盛覺衰。曾國藩主張的,是一種恒常自省自覺的主動收斂哲學,不待他人來理平,先行打點一切;但自概只是對事物的一種認識,知道做人低調,有其得益和好處,至於如何實踐,修養達到此一境界,才是關鍵。

南宋詩人和道學家呂本中提出,「當官之法,唯有三事,曰清曰慎曰勤。」曾國藩在《家書》中引伸了呂氏的看法,他說,「自概之道云何,亦不外清、慎、勤三字而已。吾近將清字改為廉字,慎字改為謙字,勤字改為勞字。尤為明淺,確有可下手之處。」不管是清、慎、勤,還是廉、謙、勞,又有幾個高官巨賈,杯觥交錯之餘,韜光養晦,讀一讀曾剃頭的家書,私下檢點。

暴君臉孔千變萬化


世界上暴君的臉孔,千變萬化,有的行徑,簡直令人啼笑皆非,蘇聯前附庸土庫曼斯坦的尼亞佐夫 (S. Niyazov) 便是另一種面相。在他統治下,禁令特別多,他不准人民在汽車內聽收音機,不准播放配音節目,不准在婚禮和電視上放送錄製音樂。
2005年,他下令關閉所有國家公園。農民肯閱讀,提高知識水平,改善本身質素,應是件好事,他卻下令關閉農村圖書館。
然後突然心血來潮,不滿國家的健保制度,把 15000名 健保人員全部抄魷,代之以軍方新丁,他們大多未受過衛生訓練。他又宣佈把首都以外的醫院全部關閉。西方醫生行醫前都要宣誓,即有名的 Hippocratic Oath (希臘的希波克拉底,公認是醫學之祖),這是醫界的長久傳統,他卻要他們放棄,改向他本人宣誓效忠。
他又改曆稱,每年的正月以他的名為名,四月以他的母親的名為名,而這是 21 世紀。
他打算在首都城外的山上建一座「冰宮」,可容納千人,向當地沙漠炎熱的天氣挑戰。他說,他一直在為土庫曼斯坦的民眾謀福址,冰宮蓋好後,孩子可以在裡面學滑雪,並附設咖啡館和餐廳,土庫曼斯坦正在建造的,還有全世界最大型的清真寺。
讀到這些消息,真有點 anachronical feeling 。查了查上海合作組織的成員國名單,幸而沒有土庫曼斯坦。暴君滅亡的消息終於到來:2006 年12 月21 日,官方宣布尼亞佐夫心臟病突發逝世,許是他創意太多,勞累過甚。

美國與世界暴君的關係,向來如坐過山車,時高時低,與非洲利比亞强人卡達菲交惡時,已故總統里根在1986年索性下令空軍投下2000 磅重雷射導彈,炸卡達菲的官邸,此君大難不死,那天晚上卻有100 多利比亞人,做了總統的替死鬼,當時有人認為,這是對付恐怖分子的最有效方法,給他們一個下馬威,殺一儆百。
事實適得其反,卡達菲的恐怖分子活動變本加厲,高潮是1988 年泛美航空公司的103 號班機,在蘇格蘭洛克比上空炸毀,機上270 人全部罹難,利比亞一直不肯交出肇事的兩名恐怖分子。

近年來,不知卡達菲是人老變得溫和,還是發覺長此被國際社會孤立,也不是辦法,開始與西方國家眉來眼去,答應為空難作出賠償,英法兩國隨即予以積極回應,當然也離不了利比亞豐富的油源;但暴君對國內的人民並沒有鬆綁,說來難令人相信,中國古代封建的誅九族重刑,卡達菲仍是忠誠的奉行者之一,為了嚴懲異己,有時整條村的人都被殺光。(2之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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