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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03/10

各適其適

返加拿大前一天,我們夫婦分道揚鑣,內子逛天壇、品茶,到北京動物園看熊貓,在金鼎軒用膳,參觀中藥名店同仁堂,游北海公園…。其中的天壇和北海,我都去過,在北海的九龍壁和酒樽似的喇嘛白塔前,留過影,還吃過仿膳…。所以我選擇獨自在西單與王府井兩大圖書大廈之間穿梭。

出王府井地鐵,與圖書大廈相反方向,便是東方廣場,也沒什麼特別,只不過是些名牌時裝店,加拿大任何一個規模較大的mall,都有這種格局。所不同的,在東方廣場,可以買到真正的名牌貨,朝陽區秀水街買到的多是假冒貨,而且要狠心殺價。其實,眼拙的人來說,穿上身,分別也不太大。

總覺得,要知道整個城市的脈膊,在例牌景點匆匆忙忙轉一圈,極其量只能看到一個面向,真正要了解,就得居住一段時間,獨自去涉獵和闖盪。我們在北京停留的日子雖短,去的地方,不止談到的這些,還去過一家規模相當大的玉器城,一家連工場的絲綢館…。這是團體旅行必不可少的節目,因為,有的團友也想順道買些道地工藝品。我們卻興致不大,平日我倆連婚戒都不戴,內子到現在只戴她獨喜的戒指表,居然給她在長城附近的貨攤找到。她喜歡的手鐲,也是式樣比較新穎獨特、色彩搶眼的,那些設計傳統、古色古香的,大多不合她胃口。

我們在絲綢莊只匆匆走了一圈,便出來等團友上車。等待期間,也不是毫無收穫,在附近意外發現一個跳蚤市場。時近黃昏,途人疏落,一個個攤位正在趕着收拾。我的手電筒剛好沒電,便買了排乾電池,一排4隻,只要1元人民幣,比多倫多1元商店還便宜,真想知道,要不要成本。

各適其適,皆大歡喜是好的,不過,自己的適,不應妨礙別人的適。我們導遊的英文發音不正,我大概只聽到一半,講解的又多是大路訊息。有的團友談笑的聲浪,蓋過了導遊的說明,未免對他不尊重,希望這些團友下次再去旅行,別人講解時,收斂一下。

盜版

最近英國搗破了一家盜版光碟廠,工廠內有500多部光碟燒錄機,早晚開動,每天可以生產60,000隻光碟,以5英磅一隻,在街邊和酒吧等埸所出售,每天營業額,可達250,000英磅,估計每年令電影工業損失3億英磅。為了應變,荷李活的電影公司,也開始與一些網上出租電影的公司合作,讓顧客直接從網上下載電影,環球公司的<<金剛>>,便以這方式在英國發行光碟版。華納公司亦步其後塵,在荷蘭和比利時,讓影迷下載新一集的<<哈利波特>>,發行影片多達100部,包括經典名作<<亂世佳人>>,總算暫時解決了供需矛盾。

那天在北京晚饍時,和朋友談起電影,他堅持不買盜版光碟。接著,我們談到<<斷背山>>,大陸已禁映此片,我奇怪他從哪裡看到,問起,他才招認看的也是盜版,可見,原則要在條件容許時堅持,才行得通。比方,我堅持不殺人,但在戰場上不殺人,便只有犧牲自己;大家談<<斷背山>>談得興合合,除非你甘願長期忍受無知,等政府開禁才去看,否則也只有跟大圍,走地下通道。

團隊旅行,根本没時間到處訪尋光碟,就算有,也不懂門路。說來巧合,有晚到超市買水果,就在那一帶小巷口,居然有幾個路攤在賣盜版光碟,好奇心驅使上前翻翻,發覺不少在多倫多也買得到,儘管5元人民幣一隻,很化算,但一想起出入境招惹麻煩,唯有收手,只買了賈彰柯的<<世界>>等幾隻,希望數量少又非商業用途;萬一給海關檢查到,被沒收或課稅,損失承擔得起。

據說,在西班牙的馬德里和巴薩隆那,買盜版光碟的顧客一併受罰。除了盜版光碟,盜版書也不少,黃崢執筆的<<王光美訪談錄>>、閻連科的<<丁莊夢>>、茅于軾再版的<<生活中的經濟學>>。前一陣在多倫多,居然買到茅先生正版的<<中國人的道德前景>>,其實,這類對世道人心有益的書藉,普及是好事,可又不能不顧及創作人的知識產權,總之,去美國商談的中國副總理吳儀,回來後,盜版業的生存空間便愈來愈小。朋友說,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盜版東西很難禁得盡。

圖書大廈




來北京前,已風聞西單的圖書大廈,書種多,可以滿足遠道而來的訪書客,到了現場,果然樓上8層,樓下3層,來一次決看不完。不過,每個讀書人都有他喜愛的書的範圍,我看得雜,依然有個譜,挑選的,限於科普和社哲。平時買書,每本務必先看幾頁才下決定,免得事後覺得浪費金錢。

旅行期間,一切變得匆忙短促,無暇慢斟細酌,見到合意的,翻了翻,便做決定,大有蘇州過後冇艇搭之勢。事實上,也真有這樣情形,有本講法國思想的法文譯書,因太大,稍一躊躇,去完別的書架再回來,已不見蹤影。當然,挑書也有個準則,自己熟悉的作者,可以毫不考慮;自己不知道的新作者,便要多花點時間。即使這樣,也挑了不少,書重,要在地鐵來回搬好幾轉,內子笑我是現代陶侃。

今次究竟買了些什麼書,有機會一定在此跟大家介紹,可惜,最想看的,寧夏出版社出的一套跨文化叢書,在西單和王府井兩家圖書大廈都沒有找到。書店內的職員,似乎也不熱心幫忙,她們在電腦上隨便查了查,便告訴我已售罄,毫無別的途徑。
這兩家書店本來都有代客郵寄的服務,王府井那家最荒謬,她一聽寄加拿大,竟叫我到附近的郵局去寄,完全不體諒顧客携帶的辛苦。王府井圖書大廈前身是三聯書店,以前來過,那時候,樓梯轉角的痰盂真把你嚇死,現在雖有改進,布局仍然很亂,書籍部和文具部混在一塊,唯一好處,舊版書仍可在這裡找到,令人頗感意外。兩相比較,還是西單那家有條理,聽說今年還將在樓旁加建一座。

網上有學生抱怨書局設置的電腦,不讓顧客用,這種情形加拿大很少有。有人推薦他去新華和中關村的圖書大廈,可惜我時間不夠,不然也想去看看,通常大學附設的書店,書種較合脾胃。自從網站有全本圖書供瀏覽,買書變成純粹的個人嗜好,也只有在中國,仍有龐大的書籍閱讀群,眼看莘莘學子蹲在書店地板上看書,知識真誘人也。

體育大學

北京的奧運新場館都在趕建中,我們只能隔著圍欄拍拍照,可遠眺而不能近觀,於是退而求其次,導遊安排我們去參觀北京體育大學,主意也不壞。海淀區的北京體育大學,前身是北京體育學院,出過不少名將:女排的曹慧英,乒乓球的李富榮和梁戈亮,跆拳道的賀珞敏和陳中等,起碼可以和青年學生談談他們對奧運的看法。

學校派了兩位會說英語的3年級生,帶我們到各個場館參觀,他們的英語說得吃力,團友叫他們慢慢來,不用緊張。當天剛好星期天,留校練習的學生不多,有一個班正在練瑜珈,管理人還嫌我們的聲浪騷擾了他們。有一班正在賽藍球,我們駐足看了約5分鐘,雙方球來球往,就是沒有入球,要做姚明,還須勤跑。

兩個學生,一男一女,女的長得身材高挑,不出所料,主修排球:男的主修網球,但他告訴我,基本上每種運動都要學,尤其要知道方法和關鍵理論。大學每年培訓出這許多體育健將,不可能個個有機會參加奧運和拿到獎牌,能夠讓自己的相貌漆在大樓的外牆,他們大多數的出路,是到全國各大中小學校去當體育教師。學習期間的生活相當清苦,低年級只能擠住宿舍的6人房,升上高年級,才有機會住雙人房。他每月的開銷約800元人民幣,國家津貼 200元,其餘的費用,要到外面當網球教練補足。

考入這所全國首屈一指的體育學院,並不容易,要由20多個省市和自治區分配名額,所以入讀學生,早已是主修運動項目的一方代表。目前,全校有學生2000多人,也收外國學生,人數不多,有100多個,大部份來華學中國武術,大概是李小龍的電影看得多。

面對霍英東捐贈大學的一個運動場,回想自己香港念書時的體育課,老師大多不是科班正途出身。若有幸,念的學校有體育館和運動場設施,上體育課還似模似樣,否則,就租用政府球場,同學換了短褲球鞋,老師擲給大家一隻足球或藍球,由得自由比賽,要不,就跑圈圈,真是柴娃娃。

雍和宮

雍和宮與我們居住的旅館很近,同屬北京東城區,看過電視劇<<雍正王朝>>的遊客定知道,雍正登基前的貝勒時期,曾在此長住,也是乾隆降生的"馬房",雍正逝世後又是停靈所在,身後殊榮,綠色琉璃瓦也改成黃色,以示尊貴。帝王住過的地方,"龍潛禁地",不能別用,由王府變成藏傳佛教的喇嘛寺院,有政治目的。

在前清,是乾隆為了籠絡蒙古人的所謂"懷柔"政策,蒙古人奉佛多信喇嘛教,乾隆刻意替之保存。戰前,雍和宮内的貴重物品:五佛金冠、毫光珠和金傘,都被掠奪一空,戰後殘破不堪,中共斥巨資重修,同樣含有政治目的,今次是為了統戰西藏領袖,達賴和班禪都曾在此講道。

參觀過雍和宮的達官貴人,肯定很多,除了毛周,印度尼赫魯、柬埔寨西哈努親王等等,我們只不過再次踐踏前人足印,若對藏傳佛教有研究,在裡面一定可以看出許多東西,例如,東配殿的密宗四學殿,是闡釋經義、傳播藥學和數理的場所,但我輩凡夫俗子,也只能看看天王殿裡的四大天王,和雍和殿內的十八羅漢,香港遊客對歌星姓名記得爛熟,對真正的持國、增長、廣目、多聞四大天王,則不甚了了。總之,現時一切電子自動化,買門票參觀雍和宮,各人發一張智能軟碟,進去只要在閘口刷一刷,便可帶返瀏覽碟上所錄訊息,全部新式傳教。

雍和宮令人印象最深刻的,是最後一進萬福閣的彌勒大佛像,金像高26米,其中8米深埋地下,雕像用的白檀木,是西藏七世喇嘛的貢禮,從尼泊爾輸入,單從四川搬到北京,就花了3年時間。宮後加建,是為了風水而立屏障,先在空地搭建一座雕像的蘆殿(蓆棚),雕好後,才在外圍加蓋一楝三層高閣樓。

據說,佛像後的銅鏡,每逢夕照,閃閃生光,蔚為奇觀,我們去時是上午,看不到。好幾進側殿前設有轉經筒,大家都喜歡用手去轉動祈福,回到車上,有人忙不迭取出濕紙巾抹手, Sars 肆虐期間,轉經筒少不免寂寞。

<<新京報>>與藏書

在北京,每天清早到報亭的第一件事,是買份復刊的<<新京報>>,當然也買<<北京時報>>、<<南方周末>>和報販推薦的<<環球時報>>。<<新京報>>的報頭,宋體棕地白文,8 開小報型 ,這也是新趨勢。倫敦的<<泰唔士報>>縮細後,反而增銷路。<<新京報>>共有ABCD 4 疊,A 疊是新聞版,B 疊是經濟版,C 疊是娛樂體育文化版,D 疊是家庭生活版。一周買下來,最豐盛的是星期五,C 疊有書評周刊,口號是"閱讀需要主張",除了專題書評,最後一版是一周書情,附介紹書的彩色封面。

3月24日一期首篇,史學兼目錄學家黃永年提出,「書非讀不必藏也」,說是這麼說,從文章的附圖看,黃先生還是有不少藏書,可見要棄書,愛書人又有幾個做得到。首先,涉獵廣的人,不一定每本書從頭看到尾,有的書只讀其中關鍵的一兩章,怎能把未看完的書丟掉。有的絕版書,也捨不得丟,身邊有部徐國楨編著的<<還珠樓主論>>小書,有李壽民(還珠樓主)先生的照片和筆跡、夫婦合影,相信現在舊書坊也未必找得到,本人雖非武俠小說迷,仍值得一藏。紀念性的書,有朋友簽名,儘管不再讀,棄之不近人情。餘下來只有丟自己認為的劣書、差書,這也只是私下之見,與書的值不值得留存無關。如果不藏書,黃先生本人也就借不到他老師史學家呂思勉的藏書。

藏書像集郵,是一種嗜好,與閱不閱讀無關,譬如我已有<<莊子>>一書,見到臺灣東大圖書公司雙色精印的王先謙<<莊子集解>>,便多買一本,買回來也只偶然翻翻,未必有時間重讀。黃先生的文章針對的,也許是那些只買不看書的人。

<<新京報>>把2003-2005三年來的書評周刊,挑了部份文章編了本書,粉紅色封面,相當醒目搶眼,方便了我這類偶然到北京一遊的讀者,不致漏掉新近訊息。書若不值得藏,報紙的急就章,更不值得藏,但報館方面顯然認為有重版必要,否則匯編這部書,便吃力不討好。

北京私房菜

如果早晚都跟大伙走,一定吃不到這樣小巧別緻的私房菜。如果沒有朋友領陪,也肯定不致入黑摸到板廠胡同來。多虧 Linda Lee 等了我們一個傍晚,因為旅遊車延誤了回程的相約時間。

這家小飯館叫都江園,由金庸題字,想來店東不是喜讀武俠小說,也是文化圈中人。北京著名的中央戲劇學院,就在店北,隔著條東棉花胡同,章子怡上學時,大概也在附近一帶蹓躂。店內大部分用燭光,蠻有情調,最宜戀愛中男女來撐檯腳。布局另有天地,Linda 帶我們繞過席設的小房間,攀上露台,那裡可以眺望四周夜色,靠牆書架,有套南懷瑾著作。

一見如故的 Linda,剛好休假,準備著書立說。北京許多剛畢業的大學生,滿肚墨水,獨缺商場經驗,尤其想替外資跨國公司工作,她有這方面的學識和多年實際經驗,可以給他們一點指引和幫助。Linda 是北京迷,打算置屋長居,談起這裡的一切,興奮之情,形於顏色。她說,可惜明天有約,不然,一定帶我們去大山子走一趟,參觀那邊的798藝術區 (北京的SoHo)。我說,我們時間緊逼,只有一天自由活動,還要去訪書。眼前的北京,認識尚淺,有機會定再來多看看。老北京談起這座名城,話盒子一開,就是冊幾十萬言的厚書,怎可能在匆匆幾天內完全領會。

飯後,她帶我們去逛後海,後海又名什剎海,又是另一種氛圍。沿著湖岸,小酒館和懷舊珍品店林立,競爭相當激烈,出動到請人在門前拉客,令人想起往日香港灣仔的洛克道和台北萬華的華西街,這樣的比擬,也許並不太恰當,後海不是風化區,許多店家的營業是很正派的,可惜我對懷舊珍品,再沒有當年的熱心。我們三人漫步期間,有輛私家車一直尾隨,燈光昏暗下,司機和車內人的眼晴一定有間題。除了 Linda 稱得上年青,我和內子,早已是名符其實的老餅,他們這次 cruising,恐怕要浪費辰光了。

胡同

坐三輪車遊胡同,也算一個景點節目,我們遊覽的胡同,在地安門街北的鐘鼓樓一帶。北京鐘鼓樓,是元明清三朝的報時中心,兩層頂的鼓樓,建於13世紀,多次被毀重建。據說,鼓上有八國聯軍的刀痕,我們只在樓下繞過,沒有登上去印証。相距約100米處,便是鐘樓。
年初浙江來的一位游客,在此地做了羊牯,被一個穿黑道袍的人,說替他祈功德,騙走千元人民幣。

所謂胡同,就是大一點的窄巷,裡面可通小汽車,而且不是單行道。有的胡同,小宅門前還擺了貨攤,兩架小型車對開,便只有互讓。沿胡同散植疏落樹木,問車夫,樹皮的色澤,分成深淺兩截,當中的白灰,像繄了條腰帶,他說是噴了殺蟲藥。
中年車夫有一子一女,都已就業,出來踩車是打發時間,賺點外快,又稱讚內子年輕,讓她樂了一個晚上,小費加倍。

我們順道也參觀了四合院,四合院就是相連的四所住宅,居然也分4星3星級。據說,四人幫軍師康生的別所,在樓北的小石橋胡同,應屬外牆高聳、門禁森嚴的4星級,一眼便知,入住的非一般等閒之輩。
我們走訪的一家,是榮民軍眷,楊姓,門側寫著「光榮軍屬」。牆上有一家三代的照片,每個成員,都有中青少不同時期的款式。廳內早擺好了一排排坐櫈,矮桌上擱了糖果瓜子盒,顯然是間示範屋,每天接待的遊客相信不少。
男主人家說,父母生前,三兄弟姐妹全都住在這裡,父母去世後,弟弟妹妹都搬走了,只留下他一家。楊先生又接着說,政府規定,他有繼承權,沒有出售權。四合院仍在用炭爐,冬天取暖,全靠一隻暖氣箱,政府每個月津貼一點燃料費,他退休後生活,還過得去。
問他胡同內治安,他說,北京市的治安,毫無開題。鄰居一宅養了好幾籠雀鳥,大概有100隻,說時頗自豪。每天與鳥為伍,對禽流感,一點恐懼也沒有。臨別時,籠內的翠綠鸚鵡,很有禮貌地高叫"再見!再見!"。

長城行

上回登長城,是從八達嶺那邊,今次是從居庸關這邊;上次騎上隻瘦駱駝,自鳴得意,今次只在老毛題字的「不到長城非好漢」刻碑前,拍了幀照片。上次爬上去,儘管氣喘,還算挺過來,今次面對斜坡,只好陪內子站在下面,靠著城牆邊京人集體結婚時留下的鎖鍊。
高山仰止,望洋(漢)興嘆,畢竟年事已高,無意在小伙子面前逞英雄。見到有些膽小遊客下坡時,屁股貼地,一手緊握鐵扶欄,一手像瞎子般空中亂抓,直如嬰兒學爬,真丟現眼。

也許從長城回來太晚,到了明十三陵,導遊見長陵前有許多旅遊車在輪候上山 ,便叫司機繞道,直登定陵,沒有經過那條筆直的神路,也就看不見神路兩旁高聳的青葱樹木,以及那12對石雕。
旅客向他抗議,其中有喜愛動物的,更忿忿不平,但導遊似乎在說,石頭究竟與活生生的動物有別,真正的畜生,是有體溫的血肉之軀。何況,像獬豸麒麟這類神話裡異物,沒有現實參照,得個見識,看圖片也可將就。
上次去定陵,還參觀了地下墓穴,尋幽探秘,陰森寒涼,今次也省掉了,有人頻呼縮水。

無論如何,這是一次愉快抵玩的旅遊,4星級酒店,頭一晚有新疆維吾爾歌舞欣賞,每天早餐,不是小米粥,便是紫米粥,臨別還有北京填鴨可嘗。我個人來說,完全心滿意愜,買到多倫多中文書店裡永遠買不到的中文書。唯一覺得美中不足的,是要在美國轉飛機,回程駁機時,以為沉重的行李可以直輸轉機倉,不用掛心,想不到,在 Newark 機場仍得領回行李,拿到出境處,給美國海關再檢查一次。脫外套脫鞋,摸出鑰匙錢包,抽離laptop,擾攘一番,放行時,面對偌大機場不辨方向,待我在機動人行道上連奔帶跑,趕到泊機入閘口,空中少爺已指住我問:"Mr. Kam?"才醒覺,我們夫婦是最後上機的一對。坐在機艙內等啟航的團友,都鬆了口氣,要是飛機開走怎辦,私下發誓,今後出遠門,一定要坐直航機。

故宮翻新

故宮,這個號稱世上最大的宮殿,始建於600年前,由明帝朱棣主催,吾鄉先輩蒯廷瑞設計,用了30萬民工,建了14年。
封建時代殘餘物,革命後仍能保存下來,外圍的城牆,沒那麽幸運,早被拆清光,得以滿足廣場的空曠。到底是帝王氣象有一番鎮攝力,還是新舵手有自比君王的潛意識?
今天,他的忠誠後繼者,要投下上億元,分3 階段(03-08年, 09-14年, 15-20年),把故宮大修,比原先營造的時間還要長。除了振興旅遊業,又有什麼積極意義?

設使不嫌冒瀆,把故宮遷離原址,空出心臟地重新規劃,興建大批民居,安頓水電廁廚不足的四合院户,也可以疏導長安大街擠逼的交通道,讓北京的橫行線多幾條輸血管,難道就此損害了國都的尊嚴?不錯,海外遊子要來憑弔史蹟,得多跑些路勞累,兩相比較,不是更利民生。
北京的樓房,也不致時下熱炒得那麼厲害,英文的<<中國日報>>說,今年頭兩個月的樓價,漲了17.3%。

從2002年10月開始的故宮大修,縱使基礎框架不變,用的已不全是傳統材料,漆料是韓國製的,燈光照明是從奧地利輸入的,輸電的明線就算都變成暗線,維持純粹的原狀,已不可能。10年前即用韓國漆,証明耐蝕性能比土產優勝,何況人家在上海設廠生產,行個方便,土產也就嘗不到甜頭。
故宮主要的6種木建材,中國最不缺的,大概是楠木、紅木、花梨木。至於修葺技術,更非先進不可,網上誇耀,清洗靈沼軒時,用的噴砂物理法,跟維修梵諦岡教堂和美國自由神像的相同。既然有此國際思維、保護文物的正當觀念,並非凡古必好,凡古必保,自然也無須凡保必繼。
故宮若像元代的木構永樂宮,在修築三門峽水庫時,遷遠幾十里;或拆除易地再拼合,市中心便大有可為。

三月遊故宮的人,還見得到太和殿內皇帝登基的龍座,今年勞動節後將關閉待修,要到奧運前夕才開放。在頤和園,遊人也被隔到昆明湖邊,僅有透過隔板的隙縫,窺看長廊的彩畫,同樣得等奧運來臨。
全民劃一目標是好的,可惜都帶有裝飾味。

重臨天安門

北京的一系列名勝:長城、明陵、故宮、天壇、北海…,大都到過,也瀏覽過一遍,今次反而覺得像走馬看花。古蹟也者,新貌不如舊觀,譬如故宮,以前儘管殘破,灰濛濛的,起碼保留風沙刮過的痕跡;現在,不少宮殿的樑枋和檐瓦都已翻漆一新,日照下閃閃發亮,那種俗艷,也只是討好部份外國遊客的趣味。
一位保管文物的先生說,中國人就是樣樣喜歡講究翻新和重建,受不了頹垣敗瓦,休想看到羅馬式的廢墟和斷壁。

遊故宮,首站必然是天安門前,重新踏上這個40多萬平方米的廣場,自是感觸良多。初次的空邁情懷,早已消逝,代之而起的是絲絲惆悵。快17年了,事件的真相仍不明不白;人氣雜沓的聲浪中,不容個人遺世獨自沉思。歷史的浪滔,早把那一代當事人的血淚和旁觀者的感嘆,沖洗得一乾二淨,僅有正午下盪漾的悠閑,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。
販夫在遊人間穿插,兜售奧運徽章、舌帽、郵票、景片和色彩斑斕的風筝,也只有隨着眾人一起議價。
大家都在人民英雄紀念碑前,擺姿態拍照留念,遠處警衛的身影免不了悄悄入鏡。人民大會堂前的10條廊柱,依然挺直,幾曾俯視過階前長跪的3個青年,當然也磨平了滑溜台階的記憶。
毛澤東紀念堂前,循例有列隊等候入內瞻仰遺容的人群,戴着各個單位千遍一律的紅帽,默默地,毫無炎熱的怨言,這也是中國人獨有的品格,事事容易平復,逆來順受。

穿過長安街的地道,從午門進故宮的前三殿,部份側殿圍起了欄板,正在修葺,有的破爛地磚已換過,可以放心踩踏。
頤和軒陳列的珍寳,記憶中有許多慈禧太后把玩過的別緻自鳴鐘,已搬走不少。大伙坐在階前,打量面前擱置的大銅爐,經導遊說明,相當於一隻隻儲水缸,以防祝融為患,為了不讓水在冬天結冰,缸下面可以生火,只是遇上真正的大火,也只是杯水車薪。

一麟半爪

旅行期間,東奔西跑,早出晚歸,哪有時間靜下來看電視;但只要留在酒店房内,總是開了電視機,看看有什麼新聞、天氣報告之類。
北京的中央電視台佔了好幾條頻道,美國的CNN有一條,鳳凰台也有一條,在齗齗續續的隨意瀏覽中,倒也讓我們看到了好幾個節目的段落:抵埗當晚,見天津的戴相龍,正在分析中國的經濟;有朋友曾建議,我們乘車去天津一日遊,太匆忙了,待諸來日吧!
台灣的前新黨主席趙少康,則在評論馬英九的美國之行(當時馬還未當選總統),大意是美國高規格接待馬英九,自是向「麻煩友」阿扁宣示一個信息,老美已有了新寵,他們正在部署,2008年台灣馬英九時代的來臨。事實上,陳水扁上回要在阿拉斯加過境,已透露了玄機,他跟華府的關係是愈來愈疏遠了。
趙少康一向口齒伶俐;不過,他說,為了健康之故,這是他最後一次主持節目,現在他是連台灣傳媒都不搞了。

<<鏘鏘3人情>>這節目令我們留駐,是因為坐談的兩男一女中,認出其中一個是香港的梁文道,他們談的是現代男女關係。女名嘴說:她認識的一個女人,一向潔身自愛,樂觀開朗,和丈夫分手後,交了個新男友,想不到在一生僅有的兩個男人接觸中,卻在第2個身上染到愛滋病,她愈想愈氣,打電話給對方,勸他懸崖立馬,不要再害別的人;豈知反給對方搶白了一頓,說這有什麼大不了,要歡愉就得付出代價。梁文道說:現在有的人巴不得女兒快長大、妻子有積蓄。

余秋雨在另一條頻道的<<秋雨緣>>裡,頌揚文化的意義和價值,他說,有錢人往往像綠頭蒼蠅,只顧眼前利益,輕視文化的深厚底蘊。可也有人在分析,克林頓上回競選總統,所以能擊敗老布殊,其中一倜原因,便是他提出的醫療保健政策,普遍受落,美國有不少人,正由於個人經濟困難,患病無法得到及時治療。

北京的地鐵

上次去北京,住得較遍遠,那是第一屆北京電影節主辦當局的安排。今次旅行社安排,在東城區的保利大厦酒店落腳,位於東直門大街和東2環路交匯處。一出旅館大門,步行不遠,便是地鐵東四十條站,去王府井、天安門、西單,只須在建國站轉西行的1號地鐵線。城中逛夜市,交通方便得多。

北京的地鐵,目前只有紅藍黃3條,正在興建的淡藍色第4條,由香港地鐵公司協助興建,預計09年內落成通車。紅色1號是橫向線,西邊的終站是萍果園,東邊的終站土橋,可從四惠站接駁八通線到達。藍色2號是環廻線,分別在復興門和建國門與1號線相交。2號線在西直門或東直門下車,便可轉至北面的黃色13號線。1號和2號線,票價3 RMB(人民幣,港客俗稱"人仔"),任轉唔嬲,要轉13號線,票價加到4元。儘管北京的地鐵線路並不複雜,仍有乘客搞不清楚,親眼見到一對青年朋友,為了乘車方向而互相拉扯。
朋友一早警告我,別在上下班繁忙時間乘地鐵,除了擠廹,還得提防掱手,被扒去銀包不值得,丟失証件則大件事。但我逗留的時間短促,去的地方又多,別無選擇,此外,也有點不服氣,偏要試一試,總算讓我嘗到擠地鐵的滋味。

北京的計程車,起表10 元,從保利酒店坐的士去西單的北京圖書大厦,車資約20元,按酒店兑換匯價1加元比6.7人民幣計算,才3加元,抵到極,但北京街道的塞車,也很嚴重。
以前在意大利,飽嘗困在汽車箱的痛苦,進退兩難,又不能棄車步行,有如置身活棺材。
比起擠地鐵,困在汽車廂,猶有個人活動空間,地鐵内,四面都是人牆。現時是三月初春天氣,溫度在攝氏12-13度,若到了酷熱的炎夏,縱使有空氣調節,不知道北京人是怎樣忍受的。

冒險精神




記不起是什麼時候開始,看唐代的傳奇小說<<虬髯客傳>>,大概是編進中學教科書的課文。當時印象,小說人物性格特出,尤其主角張虬髯,他的所作所為,一舉一動,都異於常人。
他初出現時,騎着匹蹇驢,見人家媳婦紅拂女在梳頭,也不避嫌,竟卧在井欄前,慢慢欣賞陌生婦人梳頭,難怪李靖氣甚,幸虧張紅拂機警,識大體,示意李靖不要發作,並主動上前搭訕,結果當了虬髯客的義妹。
紅鬍子一聲肚子餓,也不客氣拿出匕首切羊肉吃,又喝了主人家的酒;他回敬的,竟是從行囊裡取出的首級和屍心,一點不怕給人瞧見去報告官府,而李靖居然也陪他一起,用死人心下酒。虬髯客問李靖去向,知道後,竟要求對方帶他去會見未做皇帝前的李世民。

故事的往後發展,是他找來個道士,去替李世民再相一相,看他倒底是不是未來的真命天子。道士見完李世民,也是臉色凝重,自認輸了棋局,叫張虬髯死了條心,不要輕舉妄動,不如重新找地盤,另謀出路打江山。
紅鬍子聽從道兄勸告,把自己要打江山的全部家當,轉贈李靖和義妹紅拂,並叮囑他們,好好輔佐李世民,將來一定有好日子過。至於他自己,決定到海外去另闖天下,同時跟二人約定,若遠方有改朝換代的消息,便是他發迹之時。他只帶了漂亮的夫人和一個家奴,揚張而去。
李靖後來協助李世民登上皇帝寶座,果然當了大官。有次,從一個流亡的難民口中得悉,他的祖國給外來的大軍入侵,被廹逃亡。李靖猜想,率領外來大軍的,肯定是紅鬍子。

這樣的一個故事,無非在表揚,李唐天下的基業動搖不了,穩如泰山,「垂福萬年」。作者不管是杜光庭,還是另有其人,肯定是唐朝宗室的擁躉。杜光庭雖是方外人,但受過唐僖宗李儇的紫袍,並隨之入蜀,跟官修史的廷臣沒大分別。
虬髯客無疑是個奇人,但這只是小說家筆下的虛構人物,縱使今天,把他與人類冒險精神的人性根源扯上關係,未免牽强。<<人類自然史>>的作者王道還,盛讚杜光庭是一流作家,並順水推舟推斷,這個故事落入三流作家手裡,結局多半是三人同心協力輔佐李世民,日後同享榮華富貴。不錯,人類是地球上唯一遍佈各處的品種,探險除了主觀意志,還有別的原因,例如開拓新資源、新疆土。這方面,我們應該去看賈德戴蒙 (J. Diamond) 的名著<<槍炮、病菌與鋼鐵>>。

象徵符號的運用

我們在前一篇中,已簡單介紹了人類學的兩個主題:演化與性象,現在來談第3 個主題:象徵。人類能以語言 (象徵符號) 與同類溝通。科學家發現,大腦新皮質上大部分區域,都與語言功能相關,哺乳類動物中,只有人類大腦的新皮質上,有控制語言的中樞。

19世紀的科學家,先後在運動中樞前和聽覺中樞後,各自發現了一個語言區,這兩個舊語言區,所有哺乳類動物都有,演化出來的新語言區,只人類才有。動物的呼叫傳訊,表達的只是情緒,沒有控制呼叫的中樞。現在我們知道,大腦的舊語言區受傷後,心裡有話,卻說不出來,駡人倒很流利;新語言區受傷後,聽不懂別人說什麼,自己說什麽,別人也聽不懂,他們都失去了正常的語言溝通能力。

人類除了藉象徵符號溝通,還可用之進行抽象思維,使用象徵符號,須要巨大的運算空間,這是人腦較大的原因之一。黑猩猩與人源自共同祖先,剛出生的黑猩猩,腦容量跟新生嬰兒一樣大,350 到400 毫克,可是黑猩猩長大後,腦的發育有限,人卻不同,滿6個月後,腦容量便加倍,滿兩周歲,便是原來的3 倍,滿4 歲,便是原來的4 倍,腦容量已接近成人。

所以有人認為,孩子在這段時期的學習能力最強,也說明人腦的思維能力,有部份是在人文環境裡發育成功的,先天後天 (nature / nurture) 之爭沒有必要。許多人的腦袋,不比愛因斯坦小,為什麽那麼愚蠢,腦是非常消耗能量的器官,我們每天攝取的熱能,有5份1給腦袋耗掉,有個大腦袋,其實是很大的負擔,有的人也就懶得再去用腦了。

自從250 萬年前,人類的祖先開始製造石器以來,腦容量不斷增加,到15萬年前,石器製造的技術並沒有提升,腦袋的大小,顯與工具的改進沒有直接關係;但發明火箭,登陸月球,到探測外太空;結繩記事,刻竹成冊,到印紙成書;四書五經,<<理想國>>,到<<資夲論>>;<<山海經>>,<<西遊記>>,到<<哈利波特>>,所有這些思考模式的成就,最初,無不以象徵符號進行抽象思維做基礎。(3之3)

動物中見原始人性

人類自然史,可從演化、性象和象徵3 個主題來討論。
演化方面,在地球現存的生物物種中,只有人類的化石証據最豐富,可以追溯到600 萬年前演化史,重建250萬年前的祖先形貌。1974 年11 月,在非洲衣索匹亞出土的猿人「露西」,身高1 公尺,腦容量約400 毫升,與現存的黑猩猩差不多,生活在350 萬年前。露西的骨盆和大腿骨,也與現代人相似,與猿不同。

人類的特徵,是直立行走,手足功能分化,身體重心落到骨盆中心,於是,骨盆的形構發生變化。在哺乳類動物中,只有人頹的骨盆形如盆子,其後果,也只有人類中女性經常難產,胎兒要從骨盆下方的橢圓形口出來,頭顱通過出口後,胎兒的身子必須90 度旋轉,肩膀才能出得來,婦女臨盆的痛楚,可想而知;胎兒轉身轉得不順,還有臍帶纏繞頸項的危險,不及時糾正,可令胎兒腦死或腦麻痺,甚至窒息死亡,助產士這種特殊行業,遂應運而生。

哺乳類動物,多的是雌性自生自養,人類則由兩性共同撫養幼兒,這一點,很像鳥類,雌鳥生下卵後,兩性共同孵卵。人和鳥都屬於溫血動物,容易饑餓,要不斷進食來保持體溫,雌性難以獨力孵卵,須要兩性輪替孵卵,輪流覓食,餵飼幼鳥。鱷魚是涼血動物,新陳代謝慢,可以不吃不喝,長期潛伏河岸邊,伺機突襲。不像企鵝,要冒着嚴寒天氣,長途跋涉去捕食回來,像我們在記錄片<<企鵝的長征>>見到的,一模一樣。所以,王道還打趣說,比翼雙飛,不外如是,男人跑不掉,養兒育女是一種生理命定的責任。

雄性大猿的體型,往往是雌性的兩倍,兩雄相遇,便是爭權力、奪地盤,見面就打,與雌性交配,全是霸王硬上弓的強暴,無所謂憐香憐玉。生了孩子,全由雌猿帶大。大雄猩猩是一家之主,與4 至6 頭成年雌猩猩及其所生子女組成大家庭,雌猩猩須要受保護,心甘情願跟從雄猩猩過活。以近距離研究猩猩的美國動物學家珍古德,據她的觀察,雌猩猩備受雄猩猩的暴力虐待,苦不堪言,她們非但沒有「女權」,而且心理上也形成放棄抵抗的意志,逆來順受。動物兩性關係的動機和目的很簡單,就是生殖,傳宗接代,只有文明的人類社會,才講「女權」,才創出婚姻制度。(3之2)

人類學

人類學 (anthropology),是研究人的科學 (science of man ),亦即人類的自然史,意指人是自然的一部分,這是西方18 世紀啓蒙時代興起的新概念。1970年後,認為英文的習慣表式不夠政治正確,只提 man,不提 woman,於是改稱science of human。說句冒犯的話,human 與woman 裡仍包含了男人,除非把傳統英文字的結構完全改造,奉勸女人,唯有面對現實。

我們華人對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提法,完全不覺突兀,中華傳統文化,早有天人合一的道理;可是在西方,對信仰基督教及其前身猶太教的人來說,宣稱人是自然的一部分,絕對是離經叛道的思想,因為經文上明明記載,人是上帝以其自身的形象所創造,並蒙其特殊恩寵,主宰上帝所創造的其他萬物。說人是自然的一部分,嚴重牴觸教義,所以,人類學的最大杆格,是神創論。

人類學有3個分科,1) 體質人類學,二戰後叫生物人類學;2) 考古學;3) 文化人類學或社會人類學。科普作家王道還說,日本人把人類學引進後,置於文學院,台灣的大專沿襲下來,也屬於文科,不是主修科學的人念的,因此,台灣的人類學發展相當偏枯。

我在台灣念大學時,見到的人類學書,不是林惠祥的舊著,便只有李亦園在筆耕。台灣的人類學教育和研究,以考古學和文化人類學為主,體質人類學僅聊備一格。今天,大家都知道,生物人類學才是人類學的基礎領域,從這方面入手,最能觸及人類學的核心問題。君不見,演化生物學家,都從染色體的遺傳因子分析中,追索人類的進化和族譜。

王道還又強調,人類學是所有通識教育的基礎,其特色是跨越時空兩大領域的幅度大,其他研究人類的學科,都力有未逮。人類學家研究的人類,時間尺度以百萬年計,涵蓋至少600 萬年,人類始祖的化石証據,600 萬年前就出現了。分子生物學的証據,也佐証了這一點。其他研究人類的學科,如政經社會等歷史,時間範圍不超過1萬年。人類學家研究的社群,超出個人出生和活動的社群,而是引伸至全世界所有的人類社會。我們對人類的認識理解,往往局限於經驗,缺乏全球視野,對人類的許多判斷,便有偏差和不足。(3之1)

猴是猴,猿是猿

常常覺得,身為人,我們對自己的了解得很不足夠,有些人,到了老年,還是糊里糊塗,矇查查。我的意思,並不是指健康狀況,這方面,你可以請教你的家庭醫生,他可以告訴你;也不是指品格性情,這方面,你可以諮詢你的至親好友,他們也可以給你分析。我指的,是生物學、心理學、人類學上的一些基本知識,我們都缺少追究的熱誠,而枉談養生保健、社會弊病。生物學和心理學,是解答你是「什麽」?人類學,是解答你「從何而來」?尤其後一個問題,有的人認為並不重要,知道了人類是從「猴子」演化而來又如何?也不過得個「知」字,對我們有什麼幫助,有什麼實用價值。

如果你認為:人類是從「猴子」演化而來這句話,沒有問題,你便誤解了進化論的意義,人類決不會從「猴」直接演化而成,人類只會從「猿」演化而成,猴是猴,猿是猿,電影裡攀上紐約帝國大厦頂樓的猩猩也是猿。英文monkey與 ape的分別就更明顯,猴與猿,雖同屬靈長類動物,卻是不同品種。猴的種類很多,超過100種,粗生,適應能力強,世界各地都有;猿的種類不出10種,亞洲的長臂猿、紅毛猩猩,非洲的大猩猩、黑猩猩和巴諾布猿(Bonobo,一種很少暴力的猩猩);長臂猿身材短少,叫做小猿,紅毛猩猩,大猩猩和兩種黑猩猩,體型較大,通稱大猿。所有這些猩猩,都不能離開森林生活,以致侷處熱帶,非洲是人類演化的搖藍。在猿消猴長的趨勢下,人類始祖邁出森林,不止開創了一條演化新路,也為猿找到了演化出路。

人與黑猩猩來自同一祖先,人的祖先是猿人(ape-man),已是人,猿人之前是人猿(man-ape),仍是猿。人與猿的顯著分別,猿的皮膚都由毛覆蓋,人體表面,除了少數部位,皮膚都是裸露在外,沒有毛。因此,有位動物學家戲稱人為「裸猿」。至於人類的這一特徵,什麼時候出現,由於沒有找到人類祖先的皮膚化石,科學家還不清楚,但已找到些恐龍的皮膚化石 (見台灣科普作家王道還的<<人類自然史>>)。

衝冠一怒

「鼎湖當日棄人間,破敵收京下玉關,慟哭六軍俱縞素,衝冠一怒為紅顏。…」這是清人吳偉業<<圓圓曲>>開篇四句。圓圓者,明末將士吳三桂的愛妾陳圓圓也,流寇李自成、劉宗敏攻陷京城,搶走了圓圓,吳父吳襄也被處以酷刑,家產沒收。吳三桂於是大開山海關方便之門,迎清兵入關,合力剿匪。滿清從此入主中原,在這片大地創下268年國祚。吳將軍的衝冠一怒,詩人看來,主要是為了紅顏。在西方,有同樣的衝冠一怒,那是希臘盟主阿加曼儂,特洛伊城的王子帕里斯,誘拐了他美貌的弟婦海倫,於是號召各路英雄,合力攻打特洛伊城。此仗打了10年,雙方都死了不少名將,最後,希臘人設計的木馬奏效,黑夜偷襲成功,這便是著名的木馬屠城記。

全是老糊塗

鴻聲兄傳來幾則老年人笑話,儘管目前還未到此不堪境地,難保將來沒有這一天。

先說「重聽」,三位退休的老先生一起打高爾夫球,其中一位覺得綠茵上風很大,說:Windy, isn’t it?另一個回答: No, It’s Thursday(周四)。他顯然以為他說的是Wednesday(周三)。第三個附和說: So am I. Let’s have a beer (我同意,去喝啤酒吧!) 他也顯然以為老友在叫Thirsty (口乾) 。這笑話我聽過,好笑不妨多講多一次。

然後是「善忘」,兩個相識多年的老友,一直以來,熟絡得不得了,常結伴四出同遊,近年歲數大了,出門不方便,兩人見了面,只默默相對玩樸克牌。有天,玩牌時候,其中阿甲端詳了阿乙好一回,一本正經說:「你千萬別覺得冒犯,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,但我剛才想了又想,就是想不起你的尊姓大名,你不介意再告訴我一次吧!」另一個也怔怔望着對方好一陣,臉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,終於開口:「你到底想現在知道呢,還是我下次才告訢你?」阿乙似比阿甲更甚,連自己的姓名都忘了。

同齡女人的記憶力,會不會好些?不見得。三個老姑婆同住一屋,年紀最大的大姐,在浴缸放了水,準備洗澡,她剛想伸脚進浴缸,突然止住,大聲問浴室門外的兩個妹妹:「我是剛踩進浴缸,還是從浴缸踩出來。」二妹在樓梯聽見了,回應:「我不知道,讓我過來看看。」她正要舉步,腳停在半空,不得不問其他兩個:「我正上樓呢?還是剛從上面下來?」正在廚房慢慢品茶的三妹,聽了兩個姐姐的對答,搖頭嘆息:「謝天謝地!別讓我像她們那樣糊塗。」然後提高嗓子:「待我去看看按門鈴的是誰?再來幫你們。」她打開大門,面前站着個陌生人,她問:「我是來替你開門的嗎?」

一位老太用手提電話撥911,向警方投訴,她的坐車一定給人爆竊了。老太氣急敗壞地說:「賊人可惡極了,他們偷走了汽車裡的收音機、放碟機,拆走駕駛盤、踏板,甚至電池。幾乎什麽都不賸。」老太終於哽咽不成聲,哭了出來。接電話的人勸慰她:「別慌,鎮靜點,我們已派了警官趕來看你,他就快到了。」隔了幾分鐘,接到警官回報的無線電話:「別理她!老太婆坐進了車後座,以為坐的是司機位。」

傳宗接代新機制



朋友逗趣說,他的誕生,是父母 happy 的結果,並不是兩個老人家特意製造。我對他說,大多數人的出生,跟他一樣,聽父母之命,不見得他就因此有特異功能;一意孤行、陰謀造人運動的父母,究屬少數,難免有時橫生枝節,老人家同樣要奉子女之命成婚,這叫雙贏,你光着屁股呱呱墮地,有什麽不好。

現代不少職業婦女,看透了男人見異思遷的劣根性,早對婚姻制度完全失去信心,她們真想要孩子,寧可找個外型睇得順眼、智慧健康不輸蝕的男人借種,中外娛樂界不乏這類例子。一生下孩子,甚至連下種人是誰,也嬾得公開,讓閑得無聊的人去瞎猜,狗仔隊去追查。她們自甘做單親母親,獨力負起養兒育女的責任。

荷蘭電影「Antonia’s Line」,女主角祖孫三代,一代比一代激進,描寫的,就是逐步擺脫臭男人,結果奪得1995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電影獎,因為,投票的荷李活婆娘,大都是單親母,徇私完全政治正確。


奉勸那些雄赳赳的漢子,別以為下半身練就堅挺扎實的功夫,便自以為了不起,到處如頭顎顎公雞逞強,一有機會就去沾花惹草偷腥。她老娘也不愁沒本錢,自有對付的法寶。連孔老二都知道,只要女人一下定決心,便像西班牙奔牛節放出來的狂牛,什麼都可以豁出去,根本不考慮,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,將來心理有沒有影響。

聽過有個獨當一面的女強人說,現在兩個男人都可以結婚,他們領養了小孩回來,孩子不也有同樣困惑,兩個都叫父親呢?還是都叫母親?所以,別在這方面替我們操心,未來一代的小孩,比你們這幫蠢男人聰明得多,自己懂得調整、執生。

朋友說,儘管他沒有 genderphobia,也不想干涉別人的私行,銀幕上下,見到兩個長了滿腮短髭的男人,或兩個塗了鮮艷口紅的女人,當眾摟着親嘴,總覺得有點不是味道,為什麽不來個豌豆錯交。

我對朋友說,你還是安份地乖乖吃你的三文治早點,享受大婆和二奶的清福。無論父母有意無意造就你,既然把你安全送到人間,你就樂得暢暢快快旅行,盡情欣賞世間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事物,等你將來百年後道歸故山,也可當面告訴雙親不枉地球此行,跟兩位老人家有個圓滿交代,讓他們不致內疚,像那部韓片,大熱天搖着蒲扇,在日曆上繼續登記 happy 的次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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