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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/03/08

餐前一夕言


寫文章沒有成法,拍電影同樣沒有成法。有導演認為,電影一定要有動感,鏡頭擺着不動,何異舞台劇;不過,情節和對白寫得好的舞台劇,不也能令觀眾看得津津入味?以前有部羅藺士奥利化和米高堅合演的<<雙雄鬥智>> (Sleuth,最近翻拍便打折扣),盡在斗室內交鋒 ,內子到今天還想找原版重看。
日本電影大師小津安二郎拍戲,鏡頭也很少擺動,作品的成功,全在演員演得好,對白寫得雋永。
城中正上映一部電影「Cloverfield」,據說,正是所謂動感電影,看得人如暈船浪,綽頭是美國自由神像的整個腦瓜滾了下來,香港也有類此動感導演,最近聽說要轉型求突破了。

眼前又有部二十多年前的舊片,法國導演路易馬盧的<<與安德雷晚餐>>(My Dinner with Andre),整部電影就只有其貌不揚的兩條漢子,一個長得矮小,禿頭,飾演其人的Wallace Shawn,他夲人是<<紐約客>>雜誌的主編,另一個身形長挑,年紀比他還大。兩個人就坐在紐約曼哈頓一家餐館,談了一個晚上。電影裡,他們都是戲劇界中人,一個是劇作家,另一個是舞台導演,多年前合作過,今次老友重逢,相約共饍敘舊。

矮子華利先到,混得似乎沒有安德雷好,華利安於現狀,很少離開紐約市,安德雷經常出外旅行,幾乎到過世界的每個角落。他用温甜的聲音告訴華利種種奇遇:在波蘭搞實驗舞台劇,在沙哈拉沙漠遭遇風沙襲擊。在蘇格蘭,見到有人做昆蟲買賣。在以色列,他從太太的一幀舊照中,發現了真相。在美國長島,適逢萬聖節,他參加的一次活動,要他立下遺願,之後被剝光豬,險遭活埋。

華利只是坐在那裡保持笑容,默默傾聽老友眉飛色舞的複述,偶然應一兩聲,內心則半信半疑。他喜歡安德雷,但總覺得這個老友是個自得其樂的糊塗蟲。至於安德雷,他可以直言不諱公開批評。當華利表示,電氈這樣的簡單玩意,也令他感到非常舒適,安德雷馬上反駁:舒適可以誘使人陷入危險的寂滅境地,相當不客氣。

兩人對人生的態度不同,一個喜歡游牧民族般到處漂浮,好處是見聞廣博,親歷其境,涉盡風險的刺激;另一個安於現狀,過穩定生活,悠閑一生,其弊在不思長進,容易磨損意志。兩個人各有不同觀點,難說誰是誰非,人生不外是一次忠於自己的選擇。這樣的電影不也很有啟發性,鏡頭動多了,反而妨礙了觀眾真正要注意的地方。

市川崑


上世紀50年代,導演市川崑與黑澤明、木下惠介和小林正樹,並稱日本影壇4騎士,在日夲電影大師溝口、小津、成瀨面前,他似乎不像黑澤與木下,可以平起平坐,影評人心目中,始終未獲他應有的名份。尤其日本電影的黄金時代,好導演實在多如天上繁星。英國<<衛報>>可以對楊德昌發出簡短訃文,對市川最近的逝世,卻隻字不提,實在不太公平。這種情形,見諸<<經濟學人>>對英瑪伯曼和安東尼奥尼,也發出大細「超」,令人遺憾。

究其因,市川拍了100多部電影,作品太多而良莠不齊,他選題材,比李安還要博雜多變,幾乎什麼類型都拍過,但李安到目前為止,還未見其食老本,重拍舊作;市川隔了差不多30年,仍將他的成名作<<緬甸竪琴>>再搬弄一次,即使竹山道雄的原作,一個日本軍人當了和尚,留在緬甸戰場收拾同袍的遺骨就地安葬,戰後也不返祖家,充滿了人道關懷;但時移勢易,今天的現實戰場,全是高科技白熱戰,究竟有多少屍首留下都成問題。至於到了90高齡,仍重拍他的賣座名片<<犬神家一族>>,橫溝正史的推理小說,同樣有時效危機,即使偵探金田一耕助的造型古怪,但推理橋段再揭一次盅,還有什麽好嘴嚼。而論者認為,市川崑那些言之有物的電影,一半得歸功於他太座和田夏十的劇本,這位東京女子大學英文科結業的女生一封筆,市川的作品便只賸浮淬。

市川就這樣給人一筆抹殺了嗎?記憶中,市川有好幾部作品都令我印象難忘,<<細雪>>裡蒔岡家的4姐妹,穿了隨4季變化的和服,在櫻花樹下漫步,雪子(吉永小百合)和妙子的音容笑貌,猶在眼前。<<東京世運會>>裡競賽的運動員,在慢鏡頭處理下,充份表現了肌肉的力與美,人聲沸騰的掌聲中,每每有種落漠感。<<古都>>裡的京都美得令人嗟嘆,三口八惠一人分飾一富一貧兩角,同是寄生花,一場山雨顯出姐妹的情誼。<<雪之丞變化>>裡舞台上能劇的造型和舞台下的素顏,對比細致,仇是報了,愛也殞逝。<<炎上>>裡的金閣寺,在宮川一夫優美的黑白攝影下,愈覺高傲自拔,小和尚一場烈火,連同他的缺憾,全化為灰燼。無論是詮釋谷畸、川端和三島的作品,市川都有別致的視覺表現,說明了他是那種形式有時比內容更著重的導演。

不久前發現,<<情書>>導演岩井俊二,也是市川電影的擁躉,他說在怪獸戈玆拉橫行日本的年代,他是看了市川的頭版<<犬神家一族>>後,才發現自己好比第一次看電影。市川崑在08年2月13日肺炎逝世,享壽92歲。市川,好好走,除非不迷日本舊電影,要迷,都缺少不了你一席。

大鼻子情聖


大鼻子情聖,指的自然是法國的Cyrano de Bergerac,我至少看過三部關於他的電影,兩部是美國片,一部是法國片;美國片中,一部由已故的荷李活明星荷西法拉主演的<<風流劍俠>>,另一部由史提夫馬田主演的攪笑片「Roxane」。至於法國片的主角,是謝拉狄柏杜 (G. Depardieu) ,他夲人真有隻大鼻子,我想他從影的那天開始,就「恨/痕」到發燒想演這個角色,足之到了他42歲時候,如願以償,並讓他得了最佳男演員獎。

大鼻子情聖的故事很簡單,Cyrano文武雙全,有個漂亮的表妹,他偏偏長了隻醜陋的大鼻子,自慚形穢,不敢向她追求。他有個同袍,是個貴族,卻不顧一切,向他表妹展開追求,但這個人,除了副長相,胸無文釆,不善詞令,大鼻子唯有幫助他達成願望,代他寫情信,其內心的痛苦折磨,可想而知。
最有名的一場戲,三部電影裡都有,就是大鼻子隱藏在他身後,代他向站在樓上洋台的表妹誦情詩,像煞羅密毆與朱麗葉的一幕。但上天偏好弄人,大鼻子的朋友在沙場戰死,他的表妹因此變成寡婦,晚年遁跡空門,進了修道院。大鼻子不管風吹雨打,每星期都去探訪表妹一次。有一天,他探望表妹時,遇到敵人埋伏暗襲,受了致命傷。他知道今後再無法去探望她,希望死前一刻向表妹透露多年心事,讓自己可以走得輕鬆解。表妹才知道,她愛人的才情,原來都藏在這隻大鼻子後面,但為時已晚。
大鼻子平日什麼事情都表現得勇邁,唯獨愛情表達上,顯得怯懦無比,白白糟遢了一生。

以上是電影和原著人,19世紀末法國劇作家愛蒙賀斯當 (Edmond Rostand),給我們的故事版本,他寫這個劇本時候,正是法國路易十三當政的倒霉時候,普法戰爭剛結束,傷患未癒,決鬥風氣很盛,跟英國又幾乎開戰,國內反英國和反猶太的情緒高漲,也正是作家左拉提出「我控訴」時候,法國很需要一點激勵士氣的東西。於是,賀斯當乾脆把17世紀薩丁尼島一個漁夫Savinien Cyrano的事跡,加油添醋浪漫化。
現在有夲關於大鼻子情聖的新書說,Cyrano本人非但不是情聖,根本有分桃之好,是個同性戀者。他那隻大鼻子,是患了梅毒,動手術變形的結果。不要說外國人,連法國人也少有知道這樣的底細。對古人的評斷,一定要有充分証據,不該隨便誣諂,相信作者做過資料研究。大家有興趣,可以參看女作家Ishbel Addyman的「The Life and Legend of Cyrano de Bergerac」(大鼻子情聖的生平與傳說)。
我曾經把電影比做Roxane,自己比做大鼻子,誓言對電影此志不逾。看了這部書的介紹,少不免感到身份危機,我到底是士人還是傖夫,辜負了電影對我的真正情意。

戰難紀念日




1945年8月,美國在日本廣島投下的原子彈,威力相當於15000噸的TNT炸藥,三天後,又在日本長崎投下另一顆原子彈,威力相當於20000噸的TNT炸藥。根據愛恩斯坦著名的質能轉換公式,能量(E)等於質量(M)乘以光速(C)的平方,在廣島投下的5噸重原子彈,乘以下墜速度的平方,所得巨大能量,即時殺死了8萬人,加上遭輻射感染的慢性死者,幾個月後上升到14萬,長崎也即時死了4萬人,日本不得不立即宣布無條件投降。

今天看來,美國顧慮到進入日本時美軍的重大傷亡,投下長崎的第二顆是否必要,有爭辯餘地,無論如何,人類戰史上,一舉殺傷力這麽大,以此為首。影星保羅紐曼主演過一部講美國發展原子彈的電影:「 Fat Man and Little Boy 」,為了保密,「肥佬」和「細路」是投下長崎和廣島兩顆原子彈的綽號,奉命駕駛B29型轟炸機的正機師保羅蒂貝兹 (P. Tibbets ) ,也在最近以92高齡在俄亥俄州去世,一度傳他坐牢和自殺,其實,他在1966年以空軍准將軍銜退休,對那次任務並無悔意,這麽多年來,內心難道真的不起漣漪?

南京大屠殺紀念日是12月13日,廣島原爆紀念日是8月6日,珍珠港事變紀念日是12月7日,中日美的這3個戰難紀念日,都令人記起不愉快的過往歷史,以史為鑑,日本人應記取,沒有南京大屠殺與珍珠港事變,也就不會有廣島原爆災害。咎由自取是事實,但12月25日是西方的耶誕紀念日,在一片祝禱聲中,基督徒都希望大家能以耶穌的寬容犧牲精神自勉,認識到這段人類悲慘史,只是日本少數戰犯的膽大妄為,替之付出代價和蒙受苦難的大多數日本民眾,我們相信他們和世人一樣愛好和平,希望安活。

1951年,美國試驗的第一顆氫彈,威力比原子彈更大,從 kilo 位上升到 mega 位,當時美蘇兩個超級大國儲存的氫彈數量,大概有 1000 萬至 5000 萬噸,威力相當於 500 到 2500 個廣島原子彈,一旦爆炸,足以令世界上的大城市和地區全數崩塌。美蘇古巴危機是人類生死存亡的理性考驗,我們應慶幸沒有陪葬。


科幻電影「Meteor」更誇張,5 公里長的一顆小行星,可以造成數以千計氫彈同時爆炸的威力,地球能否頂得住都成問題。現實生活中,天文學家在1994年觀察到,彗星Shoemaker-Levy 9 撞向木星,其威力相當於6億megaton,即使一顆 150 呎的外星體,也可造成 10 至 20 megaton 氫彈戚力,政客最好不要輕言動用核武,人類委實經受不起這樣的大災難。

撞擊地球

荷李活科幻電影的製作人,不僅自以為然構想外星人的外形,並且自以為然揣摸到外星人的心理狀况和道德標準,認定他們像地球人一樣好戰,不愛和平,不是為了掠奪資源,侵襲我們,便像蝗蟲般,企圖吃盡宇宙間的「綠葉」,踏跳板似地,逐一星球蹂躪。科幻電影的眾多主題中,比較可信的,是外星體向我們撞擊。在火星與木星之間有許多小行星(asteroid),屬於太陽系形成時的殘留物,一般稱為小行星帶,大部份小行星的運行軌道正常,但為數1700多顆的阿波羅小行星群,軌道偏離,極有可能與地球的軌道相交。最接近的一次在2004年,距地球僅27000公里,而我們發射的人造衛星,距地球也不過23000公里。

1980年,美國的物理學家Luis W. Alvarez領導的研究人員,從地層裡無意中發現了元素銥 (iridium) 的含量,這種元素主要存在外太空,地球上很罕有。其後在1994年,科學家在墨西哥的Yucatan半島下,發現隱藏了一個110公里直徑的火山口,証明發生在6500萬年前。1998年,又在太平洋海床上,發現同一遠古年份的殘留殞石。由於這些証據,他們估計,地球在6500萬年前確遭外星體撞擊過一次,令當時雄霸天下的恐龍,從此在地球上消聲匿跡。外星體的直接撞擊力,極其量在地球上弄出個大土坑,最要命的,是撞擊後的震波和激起的塵暴,震波的力道橫掃一切,灰塵則長期懸在空中,遮隔了陽光,令地面氣温驟降,生物大部分凍死,植物無法生長,食物鏈破壞,首當其衝的是素食恐龍,其他弱少動物沒有食物,也無法維生,肉食恐龍跟著遭殃,到時,一息苟存的,恐怕只有生存力强的細菌和病毒。

外星體撞擊地球,當然並非有意識的行動,只在消除其運行軌道上的障礙,落點可能在人跡罕至的荒野,但科幻電影的製作人哪肯放過吸引觀眾的噱頭,認定觀眾喜歡看死人冧樓的大場面,他們設計的外星體落點,不是紐約和巴黎,便是阿根廷首都等大城市,彷彿外星體與大都市的市民有仇,這又是不符事實的另一面。如果從望遠鏡中及早發現了小行星或彗星正向地球方向衝過來,人類有什麼對策呢?但求哄動的科幻電影,自是用盡一切辦法,阻止悲劇的發生:派人登陸去爆破,用導彈把它打掉,甚至出動到核彈,他們似乎忘記了,地球本身也有引力,極有可能把夲來已化解的災難,重又吸到地球來。比較可行的方法,是休想去消滅它,而是把它打得偏離原先推進的方向和軌道,我們或可暫時逃過一劫。(3之3)

外星人形態

科幻電影裡的外星人,可以出現,也可以完全不露相,繼續保持神秘感,似乎更切合科學的求真精神。出現的無論像不像人,大都是美工師想像的產物,於是,觀眾在電影裡見到的所謂外星人,依然是頂着個腦袋而四肢對稱的怪物,最多加多兩條觸鬚,像尺碼放大了的昆蟲,令人驚恐。設計人如果沒有科學知識,他的想法,永遠在earth-based思維裡兜圈子,除非將來有人親歷其境,或有異常高倍的望遠鏡,人類永遠無法想像得出外星人的真實形態。設計人即使有科學知識,也要視乎電影製作人有沒有貼近科學的心願,否則很容易為求嚇唬觀眾而放棄平凡。早期關於月球的科幻片,沒有氧氣的月球上,演員居然可以不穿太空衣;穿上太空衣,行動不便,戴了頭罩,又見不着演員的表情,這樣的遷就,再沒法說服今天sophisticated觀眾。

追根究始,一切得從生物的演化來考量,不要因為日常見慣了人,便以為人沒什麽特別;人類其實是一種結構很精細和脆弱的動物,可以說是天時地利的產物,只要太陽的表面温度稍為升高或降低些,地球的質量稍為增重或減輕些,人類便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。適者生存,生物的形態和機制,基本上取決於自然環境的變化。太陽現時的表温,是華氏9900度 (攝氏5500度),我們的眼睛只能見到陽光光譜裡一小段範圍,温度升高或降低,眼晴便要能看得見光譜裡紫外線或紅外線波段,眼睛的結購,肯定不是現時的樣子。火星的質量比地球輕,火星上若有生物,身體的結構必定細長,地球上體重100磅的人,到了氣體的木星,體重升到250磅,而到了太陽系以外的Gliese 876d星,其質量是地球的7倍,引力接近地球的兩倍,上面若有生物,他的身形結構,必然是下盤較大,雙臂粗壯,否則他將寸步難移。

在加拿大洛磯山脈的頁岩裡,古生物學家發現一種化石,這種生物屬於5億多年前寒武紀時期,形狀像一條滾圓的香蕉,頭尾難分,沒有感覺器,身體的一邊有兩排針尖㤔附件,每排7枝;另一邊從口裡伸出的觸鬚,有一排7條的,也有兩排14條的,形態古怪,科學家也弄
不懂它用哪一邊移動。這地方原是深海,由於地層運動,海床升上來形成山脊,要不是發生移山倒海的變化,根夲難有機會看到這種古生物,形態完全出乎我們想像。在外太空,每個星球各有其自身的特殊環境,如果有生物,也決不是一般電影美工師想像得到,朋友所謂看科幻電影進入全新境界,獲得前所未有經驗,不外在人家想像的動物園裡散散步兜兜風罷了。(3之2)

科幻電影




朋友是科幻電影迷,荷李活製作的科幻大片,像<<星球大戰>>之類,很少漏看,有的看過甚至不止一遍。問他為什麽那樣喜愛,他說,科幻電影可以帶他進入全新境界,獲得前所未有的經驗。荷李活的科幻電影,其實很少有科學依據,大多數天馬行空,跟看別的幻想電影沒什麽大分別,科學內容少而虛構成分多。有的科幻電影製作,縱使聘請了專人擔任科學顧問,也往往為遷就聳動劇情,犧牲掉科學。<>裡有個埸面,一艘龐大的太空船,懸空停在白宮上空,這樣的影像確予人新鮮感覺,卻完全忽視引力作用的原理。

愛恩斯坦早在1905年發表的狹義相對論裡,說明宇宙間任何物體,無論是星體還是太空船的航行,都無法達到或超越光速 (每秒30萬公里)。著名的科幻片集<<星空奇遇記>>裡的太空船<<企業號>>,航速可以達到光速的214倍,用戲裡的術語,是「warp 5」,照此航速,不用一個多星期,就可到達距地球4.4光年的阿爾法人馬星座,真是匪夷所思。朋友「獲得的前所未有經驗」,難道一定是科學經驗,而不是追隨大話西遊的另一種形式。

我又問他,有沒有留意到科幻電影的主題,都是報憂不報喜:我們居住的地球,要不是受外星人或異物侵犯,便是正有一顆巨大的星體向我們這邊撞過來,或者爆發莫名其妙的宇宙派系戰爭。以往的<<地球停頓記>>,起碼還有個長得像人一樣的外星人,到地球來好心警告世人,不要用核武。這類災難,若非外來,地球內部也已禍起連連,除了火山爆發,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,眼前人為災害的熱門話題,是全球氣温上升,極地冰山溶解,海平面上漲,終有一天淹沒沿海的市鎮,再不,就是出現了一個「瘋狂」科學家,做實驗時候,有意無意製造了一批怪物或細菌,為禍人間。人類作法自斃的方式,還有生產了大批不馴的機械人(「Blade Runner」)和反叛的電腦(「2001太空漫遊」),令夲身束手無策。試想,地球上的災難已這麽多,荷李話諸君還嫌不够,真是唯恐天下不亂。

已故的美國評論家蘇珊桑蒂說過,科幻電影在科學內容方面,比不上科幻小說,科幻電影的强項,只是能够利用聲光影像等特技效果,令觀眾的感覺不必靠想像而馳騁自如,這是印刷媒體無法提供的。科幻電影其實與科學的關係甚微,主要與災難有關,也可以說是災難片。喜愛科幻電影與喜愛其他類型電影,沒什麽大分別,仍然是荷李活產品的忠誠消費者。據說,以往蘇聯的政客,一面反資本主義,一面卻對美國西部片看得津津入味。(3之1)

理想與現實

為什麽說伊拉克的美國式民主前景渺茫?甚至注定沒落。

友甲說:我認為政府的最好形式是民主。友乙說:你真搞笑,竟相信我們現時的政府民主。兩位朋友都在講民主,用的也是英文democracy這個字義,亦即中國五四時期所說的德先生;但他們顯然各有所指,友甲指的是民主理念,而友乙指的是當前民主政府的實際情況。如果兩個人不先講清楚,很可能引發一場爭論。因為,民主理念容易得到共識,大多數人都願支持;現實的民主政府紕漏多,少有不受批評,我們能說加拿大不是民主國家嗎?但我們對現時執政保守黨的政治手段完全滿意?可以說,任何政黨上台,都免不了受批評,這就是政治現實。

小布殊不滿薩達姆主政下的伊拉克,薩達姆政府可議的地方碓實很多:宗教方面,壓廹什葉派,民族方面,濫殺庫爾德人,外交軍事方面,入侵鄰國科威特,企圖兼併。要改變這些政治現實,不能光是輸去民主理念。

人家傳統上是伊斯蘭國家,有獨特的文化背景,為什麽定要認同美國式民主。世界上伊斯蘭國家不少,眼前就有個巴基斯坦,難道巴國的政治現實都令美國完全滿意,小布殊非但沒有向之輸出民主理念,而且要與之合作,共同打擊恐怖分子,捉拿阿富汗境內的頭號戰犯賓拉登及其塔利班黨羽。

現在,小布殊總算推翻了薩達姆,民主理念的旗幟插在人家的國土,他向自己國人吹噓,已達到了解放伊拉克人民的目的;但現實政治呢?伊拉克有民主跡象嗎?伊拉克人的生活都改善了嗎?如果美國不長期駐軍,能保証民主旗幟不馬上又被拔掉。如果伊拉克人民本身不爭氣,美國憑什麽?可以獨力改善伊拉克的政治現實。就像電影導演會的老師,儘管教學生拍戲,如果他們本身不爭氣,憑什麽保証他們拍出一套好戲。

所以,政治是個永久性的爭論議題,如果要用真正的民主理念去衡量,全都該被打倒,包括自稱擁有民主的美國。

輸出民主

美國軍方搜遍佔據的伊拉克,都無法找到大殺傷力武器,師出無名,總統小布殊只好改口,要向伊拉克輸出民主,拯救其水深火熱的人民之前,暫不撤兵。小布殊如是強調,說明美國式民主肯定是值得追求的理念,也是伊拉克人民朝夕渴求的夢想,否則,輸去人家不要的東西,豈非糟遢人力物力。那麼,美式民主究竟有些什麼東西那樣可貴?美國攻佔巴格達以來,犧牲了數以千計的大兵生命,有沒有達到小布殊的宏大人道目標?

首先,起碼要符合以下條件,才稱得上民主:消除暴君,人民獲得了基本權利,都有行動和表達言論的自由,可以在法制下自決生活,政治平等,女性也可參加投票,全民普選領導人(這一點,連香港這樣的國際大都會,目前都未能達到),政府負責給公民創造更多的機會,人道得到廣泛發展,個人利益受到充份保障,還有,和平與繁榮。

現在,讓我們來看看烽煙四處的伊拉克,有沒有達到上述條件呢?薩達姆及其黨羽被逮受審,一個個問吊,暴君及其黨羽是剷除了。美國主導下的一個平衡各方勢力的政府,也成立了,人民算是有了若干權利和自由,不過戰前也有某種程度的自由;但現在幾乎天天都有自殺炸彈爆發,伊警也死了不少,顯然談不上治安。

人浮於事,很多人依然鋌以走險,生命尚且得不到保障,遑論財產和其他利益,和平與繁榮,當前更是癡心妄想。換言之,上述條件大部份都達不到,所謂給伊拉克帶去民主,只是空泛口號,小布殊徒以搪塞國內人民對他開戰動機的質疑,美其名為替天行道,其實是覬覦人家的資源,而伊拉克是個夏天熱得令美國大兵叫苦連天的地方,除了番茄和石油,還有什麼資源?

美國本身也生產大量的番茄,賸下的便只有國內最缺的”黑金”,而目前經濟不景,石油價格一再下跌,伊拉克便不是唯一可得亷價石油的地方。小布殊擺了個爛攤,就等新任總統奧巴馬去收拾,奧巴馬已正式宣佈撒軍的時間表,伊拉克人民只有自求多福。美國耗了大量人力物力,美式民主只是開了個頭,沒有貫徹完全到位,前景渺茫,豈不是白忙一場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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